Chapter19.

德拉科容忍自己像一头失恋的傻狮子一样头脑混乱了半分钟，然后，大量的、纷杂的事情电光火石般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他吼了一声，惊得其余几个人半天说不出话来，接着他才在死一般的沉默中，搞明白了许多事情：要他传递的那些奇奇怪怪的话，找寻格兰芬多宝剑的要求，幻影移行的地点……最重要的一点是，他尊重并且佩服赫敏出逃的整个计划，除了给真正的贝拉特里克斯灌下活地狱汤剂，使她陷入昏睡，并且把她扮成赫敏这件事。这一步看起来不太有必要，还会增加出逃的时间，带来更多风险。如果他们的目的只是离开这里的话，只要他们成功幻影移行，就算庄园里的食死徒下一秒发现贝拉就睡在地牢门口，也来不及追他们。

当然，现在看来，赫敏要借着复方汤剂的药效，再闯一次莱斯特兰奇金库，那就可以理解了。因为她要让马尔福庄园较长时间内保持原状。倘若贝拉特里克斯被人发现昏迷在地牢，那里的食死徒就会知道刚才走的那个是冒充的。别人能拔她一根头发，也能拔她一把头发。更何况她的魔杖还被拿走了——敌人随时都能冒充贝拉特里克斯，食死徒必然会立马提醒一些需要验证身份的地方提高警惕，比如古灵阁。

德拉科嘲讽地想，那个天才格兰杰的计划的最理想状态是，在庄园里的人还没发现出事之前，就大摇大摆地进去古灵阁又出来。虽然他现在还是不知道她和她的小伙伴们打算去莱斯特兰奇金库做什么。但总之，黑魔王会得到双重惊喜。

“可是，你为什么不稳妥一点？你可以叫我随便骗另外一个人到地牢，然后和那个人互换身份。在走之前我会帮你找到我姨母的头发。之后你有大把的时间进莱斯特兰奇金库，没必要在今天……”

在今天，刚刚脱离了死亡的威胁，又要去冒更大的险。他有些说不下去了。

“你能替我弄来她的头发，可你还能替我弄来她的魔杖吗？我只有用这种方式才能拿到她的魔杖，在不引起任何怀疑的情况下进入古灵阁。还有——”赫敏突然打住了，她感觉自己越解释越焦躁，“好了，你不需要知道这些。你已经获得了安全和自由，快跟着比尔走吧。”

德拉科对于她的不领情有些生气，他只好换上从前那副趾高气昂的语气来反击：“我建议你快一点出发，你浪费了起码十分钟。或者说你是想出来时被堵在古灵阁的门口？看来，我今天恐怕就要恢复自由了，你懂的。”

哈利终于找到对这位死对头怒目而视的机会，赫敏却无视了德拉科的挑衅。她一把抱住了德拉科，贴紧他起伏的胸膛：“我还要浪费三秒。希望我们还有机会再见。”

一秒钟、两秒钟、三秒钟。

她数得很精确，离开也很干脆。

等到德拉科反应过来他曾经拥有过这个拥抱时，赫敏已经和哈利他们到了外面的对角巷。她在街上回过头，朝德拉科笑了笑。可她忘了自己顶着一张贝拉特里克斯的脸，这张还算美艳的脸笑起来眼睛会不由自主地向上翻，眼珠被耷拉的眼皮遮了大半，眼白显得更大，连这抹笑容都凶狠了起来。

德拉科很自然地朝她挥挥手。站在他身边的比尔咧了咧嘴，评价道：“这一幕看上去非常惊悚。不过，如果你们觉得很美好的话，那就足够了。”

纳西莎在楼梯拐角处，目送了德拉科和“贝拉特里克斯”离开。之后，她站在原地，很久都没有挪动地方。家养小精灵找到她，向她抱怨家里的飞路粉又用完了，因为每天都要进出好多人。她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可怜的小家伙正吓得要用脑袋撞墙，却听女主人抛下一句轻飘飘的“闭嘴”，便头也不回地走下了楼梯。

她很想不那么敏锐，这样就可以不用面对残酷的真相，可有些事情不该被忽略。当时，德拉科以为母亲回房间了，但实际上马尔福夫人走到楼梯拐角处便停了下来，一直注视着远去的二人——她的儿子，和她的姐姐。或者说，那真的是她的姐姐吗？纳西莎冷笑不已。

他们真的以为她看不见，念幻影移行咒的时候只有德拉科的魔杖在动？贝拉特里克斯又怎么会跟着一个小跟班随从显形？纳西莎站在客厅的一角，往前走几步即是地下室的入口，心痛地回忆起了那个场景。她非常希望自己能在房间沉住气，再等上几个小时，等德拉科回来才发现虚惊一场：她的猜测被证明是错误的，她的儿子和姐姐没有出事，庄园里也一切平安……

可现在她似乎要做那个打开盒子的人。

在客厅里的几位食死徒略显惊诧的目光下，纳西莎走到了地牢入口，对鼓着腮帮子的虫尾巴说：“开门，我要进去。”

“夫人，您这是要……”虫尾巴一时想不到什么拒绝的理由，可他忍不住想听马尔福夫人的理由。这太奇怪了，马尔福夫人从来不肯踏足肮脏的地牢。

“我在自己家里走动需要理由吗？”纳西莎的语气有些不善，“这是我的家！”

“如果您是想见那个泥巴种的话，还是算了吧，夫人。我刚刚去看了一眼，她伤得太重了，现在还没醒过来。”虫尾巴好心地建议道。

纳西莎不再说话，而是冷冷地注视着他。虫尾巴立马开了门，跟在后面不住地解释：“当然，您当然可以进去。不过我最好还是陪着您吧。希望刚刚没有冒犯到夫人您……”

“你先不要为这件事抱歉。”纳西莎的鞋跟踩过了长长的、湿滑的台阶，发出一路噔噔噔的声音。她在关押赫敏的房间前跺了跺脚，蹭去鞋底的泥水，以此表达对虫尾巴的不满。

房间的门被推开了一条缝隙，能大约看见小床上锁着一个女孩。她的头发乱蓬蓬地覆盖在额头上，脸上满是血渍和水痕，似乎在睡梦中依旧饱尝着痛苦。

“您瞧，她在这里，需要我帮您把她弄醒吗？”

纳西莎拒绝了虫尾巴的提议，径直走到床边，用力推了推床上的人。这张床的宽度太窄了，她一个没收住，竟然把人推到了地上。受铁链的长度限制，穿着晨衣的女孩在地上骨碌碌滚了两圈便停了下来，连眼皮都没动。如果不是她的胸膛还在缓缓起伏着，在场的两位没办法不怀疑这是一具尸体。

“这样的昏睡很有可能是魔药导致的，必须用清醒药剂才能让她醒过来。”纳西莎将自己从绝望的情绪中剥离出来，欣赏了一番虫尾巴逐渐变得凝重的神色，才开始残忍而缓慢地动着嘴唇，“蠢货，你还不明白，已经出事了吗？”

现在，马尔福夫人、虫尾巴和捧着托盘的家养小精灵围着地板上的“赫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庄园里有清醒药剂，能结束活地狱汤剂的药效，却没有能消除复方汤剂效果的魔药——那太珍贵罕见了，只有古灵阁的防盗瀑布舍得大量使用那种魔药。

贝拉特里克斯恢复了神智，但还是保持着赫敏的外貌和声音。“西茜，真的出事了！现在是几点？告诉我是几点！”她急切地想从地上爬起来，却发现自己被铁链束缚了手脚，不禁怒吼出声，“他们走之前把我绑起来了！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来帮个忙！”

虫尾巴已经吓得魂飞魄散，他实在不愿意去相信真正的赫敏·格兰杰消失不见的事实，只能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身旁的马尔福夫人，提议道：“您别轻信，万一是这个泥巴种的诡计呢……”

“替莱斯特兰奇夫人解开镣铐。”纳西莎不容置疑地说道。

此时，贝拉特里克斯也发现了问题。她咳了几声，又用力地摸了一遍自己的脸，才深吸一口气，望向了妹妹。纳西莎向她点了点头，露出了遗憾的神情。

“你是说，有人用夺魂咒控制着德拉科，把你骗到了地牢，又从背后袭击了你？”

听完姐姐的回忆，纳西莎内心闪过一丝疑惑，但她很好地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中了夺魂咒的人脸上有且只有一种飘飘欲仙的、愉悦的神情，但德拉科离开前和她说的那些话，明显有着更复杂的情绪，那绝对是一个清醒的人说的话。就算别人难以分辨，可她一个做母亲的，还能看不出来自己的孩子是否正常吗？

“可是当时从地牢出来的只有小马尔福先生和莱斯特兰奇夫人，我是说，看起来像莱斯特兰奇夫人的……其他人。”虫尾巴强调道，“只有两个人。和进去的时候一模一样。”

“对于一些强大的巫师来说，让自己隐身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何况还是能熟练运用夺魂咒的巫师。”纳西莎补充道。她坚定地使用了“夺魂咒”这个说法。

贝拉特里克斯懊恼极了：“我竟然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夫人们，”虫尾巴看起来好像快要窒息了，“咱们……现在还能把人追回来吗？”

布莱克家的两位姐妹齐齐地看向他，她们脸上意味不明的微笑让人毛骨悚然，仿佛在说：你说呢？

“他们离开的时候为什么还要带上德拉科呢？”贝拉特里克斯陷入了沉思，“这是否说明，那个营救格兰杰的巫师其实不具备在庄园里幻影移行的权限，所以需要控制德拉科，让德拉科带他们走？可那个人又是怎么进来的？怎么进的庄园，怎么进的地牢？还有一个更为严重的问题，凭借德拉科和那个泥巴种之间的关系，她是怎么逃得出去的？她明明不被允许违背德拉科的意愿！”

“先不要想这些了。德拉科还在他们手里，现在该怎么办？”纳西莎绝望地朝姐姐大喊大叫。

“……难道德拉科骗我过来的说辞是真的？奴役联结真的失效了？”

贝拉特里克斯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她投入思考的状态让她更像赫敏·格兰杰，看得马尔福夫人越发克制不住厌恶的情绪。如果真正的赫敏知道庄园里的这几个人正在因为那个不存在的“营救者”而纠结的话，一定会感到很庆幸。等他们吵上几架、在黑魔王面前推卸完责任后，格兰芬多小队早就成功从古灵阁离开了。

“对，你说得对，西茜！我们确实不用想这些。推理他们怎么逃出来是没有必要的。”贝拉特里克斯惊呼了一声，“你刚才是不是说，从这里出去的‘贝拉特里克斯’手里拿着我的魔杖？”

“所以呢？他们会把德拉科怎么样？”纳西莎没有耐心听她说下去。

“他们当中有人扮成我的样子，又拿着我的魔杖……那他们可以借用我的身份做很多事情！赶快通知能通知到的所有需要验证魔杖的地方，先去通知古灵阁！”

“那我们应该什么时候通知黑魔王？”虫尾巴泄气地问道。

话一出口，房间里疯狂的呓语者和痛苦的母亲都闭上了嘴。三个人一齐陷入了纯粹的恐惧之中。

整座马尔福庄园的人最为庆幸的事情是，在黑魔王大开杀戒之前，多洛霍夫带回了古灵阁的消息：“贝拉特里克斯”带着人畅通无阻地进了金库，现在还没出来。

“直到我询问之前，古灵阁的妖精们还不知道莱斯特兰奇夫人是假扮的。我让他们先不要打草惊蛇，尽量拖慢那几个胆大包天的家伙的时间——其中很可能有哈利·波特。我们可以把这些人关在古灵阁里面，一网打尽。”